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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金銓導演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制作了一批傳世的武俠電影。相比于娛樂大眾,他更樂于去探尋電影中的藝術(shù)性,非常嚴苛認真地制作每一部電影。胡金銓導演在他的導演生涯中也致力于弘揚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不論是劇本里貼近古人生活的對白,還是鏡頭里承襲中國傳統(tǒng)山水畫美學的構(gòu)圖,都讓他在中國乃至于全世界獨樹一幟,留下的作品也啟發(fā)了無數(shù)后來的導演,包括李安、徐克,甚至昆汀都是他的狂熱影迷。談及胡金銓導演,就不得不談那一部讓他蜚聲國際的電影《俠女》。
在胡金銓的那個年代,武俠片還很粗制濫造,很少有大規(guī)模的電影,完全就是小成本的B級片,但是俠女前后拍攝共歷時三年零六天,這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無法想象的。除了拍攝的高難度,胡金銓導演也首先把武俠片拍出了藝術(shù)感,這是前無古人的創(chuàng)舉。
演員的誕生
徐楓在接受采訪時候說,她和《俠女》里的幾位主演,石雋、田鵬、白鷹、薛漢都是聯(lián)邦公司的簽約演員。那個年代臺灣一般的家庭都很窮,他們的老板經(jīng)常帶演員們?nèi)W跳交際舞,吃西餐。老板對所有演員都非常好,所以大家的關(guān)系也很好。
徐楓第一次和胡金銓合作是1967年的《龍門客?!罚疸寣а菰谂臄z此片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創(chuàng)作《俠女》的分鏡頭劇本,并打算讓徐楓出演女主角,希望徐楓在《龍門客?!防锊灰鲧R太頻繁。很多人建議胡金銓用鄭佩佩或是上官靈鳳飾演俠女,但是胡導演都拒絕了,堅持啟用徐楓。據(jù)石雋回憶,當年胡金銓導演在畫《俠女》的分鏡圖時,就是照著徐楓的樣子畫的。當時還在拍攝《龍門客?!返臅r候,作為主角的上官靈鳳和石雋在片場經(jīng)常被導演罵,所以當徐楓聽到自己會在下一部胡金銓導演的戲里做主角是害怕多過高興的。不過徐楓很刻苦,悟性也很高,她在試拍動作戲之前,一直在反復練習,所以很快就達到了胡金銓導演標準,所以也沒有挨多少罵。
男主角石雋和胡金銓的相遇也堪稱傳奇。和蔡明亮在臺北西門町遇到李康生一樣,胡金銓是在一家冰果店遇到的石雋,那時候他沒有任何表演經(jīng)驗,是某位大學教授的研究助理,待遇不算差。胡金銓導演在冰果店看到他,就認定他一定是做演員的料。后來經(jīng)過一輪輪地試鏡篩選,石雋成功地當上了胡金銓導演的御用男演員。
主演胡金銓的電影要求是很多、很嚴格的,比如他要求演員走路不能像現(xiàn)代人那樣走,要用古人的小碎步走路。雖然在片中的琴聲不是徐楓真的在彈,只是做做樣子,但是徐楓依然為了拍這一段戲?qū)W了一年多的古琴,胡金銓導演認為,即使后期使用配音,也要演員真的會彈。胡金銓導演也不喜歡演員做假的動作,而是要真的關(guān)心人物。做一個演員最要緊的是眼睛有戲,這是最直觀的,當眼睛有戲,觀眾就會接收到情感,產(chǎn)生共情。
嚴苛的制作條件
片中閣樓外面的荷花池都是一點點蓋好的,然后用土法做舊。荷花池外面的水泥鋪好之后,先拿米漿涂在水泥上,然后慢慢等,最后竟然真的長出了青苔。所以每一次在拍攝的時候,胡金銓導演的燈光一打開,演員們都感覺是身臨其境。胡金銓導演在拍攝《龍門客?!返臅r候,就已經(jīng)開始搭《俠女》的外景了。外景搭完之后就放在那里,任由這些亭臺樓閣經(jīng)過一年多的風吹雨打,之后就會呈現(xiàn)出被時間折損過的自然痕跡。胡金銓導演當時在劇組里還立下了一個規(guī)矩,他讓片場上的每一位演員(包含主角),必須在現(xiàn)場兼職另外一份工作,這些工作包括:導演組的場記、美術(shù)組的幫工、以及化妝、服裝、燈光等部門的助手等等。胡金銓帶著主演徐楓和石雋親手為《俠女》里面所有木質(zhì)材料做成的置景做舊。比如將軍府的大門,他們先用酒精噴燈去燒,然后用金屬刷子把燒焦的部分使勁刷掉。最后呈現(xiàn)出來的就是木材本來的紋路。
因為在外景拍攝中大都使用自然光的原因,所以為了天氣的陰晴,和太陽光線的角度可以連戲,《俠女》劇組經(jīng)?;ㄙM很長時間等待合適的光線。在某一場戲中,全劇組特意在小路兩邊種蘆葦草做布景,因為蘆葦草開花在鏡頭里是很漂亮的,所以就在它們開放的時候進行拍攝。等到花都謝了還沒拍完的話,胡金銓導演就等到第二年這個相同的季節(jié)蘆葦草再次開花的時候接著拍攝。
在胡金銓拍片的六十年代,臺灣的制片工業(yè)還很不完善,沒有專門的人才,每個部門都能衍生出很多工種。那個時候服裝造型設計、妝發(fā)設計、美術(shù)指導,甚至是動作指導,都有胡金銓導演親自上陣幫忙的身影,以上情景在當今高度工業(yè)化的電影劇組中是無法想象的。
為動作指導正名
胡金銓導演當年拍戲的時候,其實是沒有“動作指導”這個職務名稱的。是胡金銓給了電影“動作指導”這四個字,算是給了這個工種以名分。劇組中所有的演員都不會武功,集體受訓了三個月。徐楓抱怨不愿意拍武俠片,因為夏天熱得要命,戴著頭套,穿著好幾層的衣服,經(jīng)常要跳彈簧床,還要跳得很高,讓她覺得很害怕。
胡金銓拍武俠片,都是嚴格按照中國古典文學來塑造角色,《俠女》改編自《聊齋志異》的同名短篇小說。胡金銓導演的動作場面,基本上沒有吊鋼絲的成分,因為當時吊鋼絲的技術(shù)還不成熟,所以大部分的動作場面都不是直接起飛,而是在彈簧床上來回翻跟頭,這也是節(jié)省成本的方法。胡金銓完全不會武術(shù),只好從傳統(tǒng)的京劇動作里面獲取動作設計的靈感,所以胡金銓電影里面的動作有京劇的影子,但是他寫的對白卻完全沒有京劇念白式的戲劇腔,而是絕對的口語化。這是胡金銓導演本人的追求,他是刻意規(guī)避戲劇化,強調(diào)生活化的細節(jié)。胡導也完全按照明朝時候的說話習慣去寫對白,完全不用新出現(xiàn)的詞語,保證原汁原味。
《俠女》入圍第28屆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最終拿到了技術(shù)大獎,這是華語電影首次拿到歐洲三大電影節(jié)的獎項,《俠女》也因此得以揚名海外?!秱b女》是胡金銓公認的大師之作,也把武俠片從粗制濫造的B級片變成了有作者表達和藝術(shù)魅力的獨屬于華語地區(qū)的類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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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X圣治來源/導演幫(ID:daoyanbang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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