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方交付的影片當期成果不合格，解約時制作費應如何退還？

影片委托制作關系中，委托人支付了制作費，制作方完成并交付了當期工作成果，但未獲委托人認可即被解除合同。此時委托人的制作費應如何退還？制作方的工作成果價值應如何認定？2021年8月18日，甲與乙簽訂《動畫大電影項目合同書》，主要約定如下：

甲、乙雙方合作制作動畫片。制作要求：動畫片總時長90分鐘；定位影片規(guī)格定位于遠古海洋題材動畫片；確定表現(xiàn)形式為3D。制作要求故事情節(jié)生動，深入人心，動畫人物及背景精細，動作連貫、細膩；主打概念冒險、溫情、喜劇、家庭、古生物等。第三條：總價2000萬元。第六條：甲乙雙方的權利和義務1.由乙創(chuàng)作的動畫腳本、動畫電影、音樂、配音等

各環(huán)節(jié)，甲要給予積極的配合和響應工作。對于動畫腳本，甲給予素材提供以及專家的確認等配合工作。2021年9月8日甲支付第一筆制作費200萬元。2021年12月14日，乙向甲提交劇本。甲收到劇本后，對該劇本進行過兩次評審，評審的結果均為不通過，認為劇本未達到評審要求，深度不夠，只是個故事梗概，但甲并未將評審意見及結果通知乙。2022年6月4日，甲向乙發(fā)送解除通知函，載明：乙一直未提交審驗合格的劇本，也未按合同約定的時間進度提供相應的制作成果，構成根本違約，雙方合同自見函之日解除，乙退還已經收取的200萬元制作費。甲要求乙退還已經收取的200萬元制作費的主張是否合理？能否得到支持？試論如下：首先，甲在行使解除權的前提下提出退還制作費的主張，退還制作費具有損失賠償請求性質，應先考察甲的解除權是否合法，其解除通知能否產生解除的效力。該案中，甲委托乙制作影片，涉案合同具有承攬性質，無論乙是否存在違約行為，在享有任意解除權的情形下，甲都有權解除合同。在乙收到甲解除通知函之日起，涉案合同解除。本文討論的是解除合同的法律后果，即甲是否有權主張乙退還其已經收取的全部制作費。我國《民法典》第五百六十六條規(guī)定：“合同解除后，尚未履行的，終止履行；已經履行的，根據(jù)履行情況和合同性質，當事人可以請求恢復原狀或者采取其他補救措施，并有權請求賠償損失?！焙灱s后，甲支付第一筆投資款，乙創(chuàng)作完成第一稿劇本并完成交付。乙已經為涉案合同的履行付出智力性勞動，投資款已經轉化為第一稿劇本，合同無恢復原狀的技術條件。收到第一稿劇本后，甲直接解除合同，未提出修改意見，也無采取補救措施的請求。甲向乙支付第一筆制作費，解除后要求乙全部退還，退還后甲收回已支出費用，彌補自己損失，前述請求具有損失賠償?shù)男再|。損失賠償請求權以當事人存在違約行為為構成要件。乙交付的第一期劇本未獲得甲認可，甲據(jù)此主張乙構成違約，是否有法律依據(jù)？本文認為，涉案合同中并未約定乙必須第一稿劇本便應能獲得甲審核通過，也未約定如第一稿劇本未獲得甲認可即構成違約或應承擔違約責任，因此，甲該項主張并無合同依據(jù)。而且，即便合同中存在此類約定，也存在客觀上給付不能的可能，該約定盡管是意志自由的體現(xiàn)，效力并無問題，但執(zhí)行中因過錯因素不同而在無法實現(xiàn)時，對責任認定有較大影響。一方面因為藝術創(chuàng)作受個體影響，委托人對期待及要求的描述是否詳盡、客觀，受托人對其理解是否合適，會對作品成果有影響。另一方面，受個體審美差異，即便受托人完全按照委托人要求創(chuàng)作作品，交付的作品也未必符合委托人審美。而且，也不排除委托人濫用驗收權，對作品惡意拒絕驗收的情形。

該案中，乙在約定時間內向甲交付第一稿劇本，雖未獲甲認可，但仍然履行了合同義務，并未違約?；诤贤s定，甲支付第一筆制作費200萬元，對應乙應完成的工作是乙應交付合格劇本，即乙應交付經甲審核確認的劇本。在解除的情形下，應該對已經履行的情況進行清理結算。如果乙創(chuàng)作完成劇本且經甲驗收確認，則該期工作成果對應第一期制作費，在解除時，乙無需退還該項制作費。但是，乙雖然向甲提交過劇本，但該劇本并未獲得甲的認可，工作成果有瑕疵，無法對應當期全部制作費。對甲而言，其制作200萬制作費，并未獲得合格的工作成果，未實現(xiàn)相應的目的，但乙交付的劇本雖有質量問題，對甲仍有價值，甲可在其基礎上修改繼續(xù)創(chuàng)作。對乙而言，其雖完成的工作成果雖然不被甲認可，但其為劇本創(chuàng)作也付出了精力及時間，投入成本及資源，尤其是在已方無違約行為被解約時，前述投入即為損失。因此，應對乙已經交付的未合格劇本的價值進行估值，該價值主要是指合同價值。我國《民法典》第七條規(guī)定：“民事主體從事民事活動，應當遵循公平原則，合理確定各自的權利和義務。”

上海市徐匯區(qū)人民法院在(2019)滬0104民初20473號民事判決中認為：“綜合考慮乙已履行部分合同義務，損失必然存在，而腦力勞動創(chuàng)作的成果又沒有價格定量等情形，結合乙提供的劇本的字數(shù)、創(chuàng)作難度、獨創(chuàng)性表現(xiàn)、腳本在“前期”工作中的占比、創(chuàng)作腳本的資料查詢等準備工作和腳本創(chuàng)作后協(xié)調專家等評審工作的投入等因素予以酌定。

該損失將從乙應返還給甲的預付款中扣除”。該院酌情認定乙的工作成果價值為80萬元。最終判決乙退還甲120萬元。